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癡情總被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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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得懂的,都不是命運。

說得清的,都不叫愛情。

忘得了的,都不是遺憾。

聽得見的,都不是傷心。

躲得開的,都不是緣分。

猜得透的,都不叫人生。

——引自大冰《好嗎好的》

此間乃是富貴人家,男主人七十而壽終正寢。親朋好友無不彈冠相慶,慶祝世間少了個“花花公子”“薄情寡義”之徒。

“祝赟,該上路了。”黑白無常如期而至,前來索拿男主人亡魂。

“你做人還真是失敗,看看你的這些親朋好友,見你死了,紛紛慶祝,開懷大笑。”白無常嘲諷道。他作為鬼差,不知多少次出現在靈堂上,可從沒像今天一樣,見到這幅場景。長輩去世了,竟都開懷大笑,無一人落淚。

“你們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?”祝赟非但不辯駁,反倒饒有興致的講故事。

“黃泉路長,你且說來。”

祝赟閉上雙眼,沈浸在了回憶中,好一會兒方才訴說:“她叫劉鸞,長的普普通通,甚至可以用醜來形容,臉上滿是紅痘,卻是我一生摯愛。”

“她比我大三個月,總喜歡穿著紅色衣衫,因為她說一堆衣服裏,紅色最引她註意。她雖然是北方人,卻不吃蔥姜蒜,辣椒也不喜歡,跟我一樣,都會將菜裏擇的幹凈。她喜歡看書,我也喜歡,打開書房,我們的藏書竟然出奇的一致。詩詞歌賦,我們能對答如流。”

“我跟她拐了七八個彎才有緣認識,稍有偏差,我們便不能在南方相遇,她會不離北方故鄉。”

遇上之後,兩人便有了交流,成了朋友。

“平日裏見不上面,我們就以書信聯系,若有一日收不到她的回信,心裏便百爪撓心,總覺得空落落的。”

“樂理方面我真的沒一點造詣,可為了她,我絞盡腦汁,遍訪大家,最終寫了一首‘北方佳人’,她回信說‘哭了’。”

“我本是木訥的人,老實巴交的不會說話,可是面對她,我變得厚顏無恥,死纏爛打。最難啟齒的‘愛’也大聲的說了出來。”

“拐了七八個彎,我們才能相見,這是一份難得的緣,能遇見你真好。我,愛你。”

“她聽後,只是尷尬一笑,什麽也沒說。從那之後我滿腦子的詩詞都成了情話。”

“我的眼裏,心裏、夢裏都是你,已經快裝不下了,讓我們愛個夠。”

“你的音容相貌在我腦海裏愈漸清晰,你已在我心房定居,我已深深的愛上了你。”……

“書信交流,已經不能再滿足我對她的愛慕,我決定搬家。離了原先的別墅,在她家附近租了個簡陋的閣樓,那時我與她只隔了一條街。”

隔的近了祝赟與劉鸞相見的時間也就多了,兩人經常約在一起吃飯、逛街、看燈會。而且並非祝赟單方面約劉鸞,而是相互的,時不時的,只要兩人在同一時間有空,便走在一起。

“我們的默契十足,總能聊到一處,她什麽也跟我說,我什麽也同她講。我以為這就是戀愛,心裏像蜜一樣甜滋滋的。”

就像詩詞裏寫的一樣“關關雎鳩,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窈窕淑女,寤寐求之。求之不得,輾轉反側。”

“有一美人兮,見之不忘。一日不見兮,思之如狂。”

“在一場燈會上,有一段皮影戲的表演,演的是一對相互喜歡的男女,卻因為一點小矛盾都不肯先低頭,最後分道揚鑣各自成家。”

“我嗟嘆一聲,為何有情人不能成就眷屬。我牽著她的手說‘阿鸞,嫁給我吧’。”

“我們不合適。”這是劉鸞當時的回答,祝赟只當是自己求婚太突然,劉鸞沒做好心理準備,便也不再逼迫,兩人依舊保持著這種“暧昧”的關系,像是小情侶一般,時不時“約會”。

“可是那天,她脖子上的吻痕,就像一根尖銳的針戳穿我的心房,我血流不止,整個人仿佛墜入寒潭,渾身冰冷。”

“是她跟我說的,她是單身,不然我怎麽會追求她!我堂堂君子,怎會做奪人之妻的荒唐事。長輩每每與我說,尋個妻子無需太漂亮,不然守不住。好,那我就找個長相普通的,許她一世白頭,終生不棄。可是最後……哈哈哈,想起往日為她做的種種傻事,輾轉反側,晝夜難安,當真是可笑,可笑,可笑至極。”

祝赟回到家,越想越氣憤,便給劉鸞寫了一封信“我要瘋了,今天我必須弄明白,你真的是單身嗎?誰給你種下的吻痕?在你眼裏我是什麽,小兵、備胎還是玩笑?”

劉鸞回信說:“我已有情郎,在看完那場皮影戲後,我便與原先的愛人覆合了。我從沒將你當作小兵,只當你是個要好的朋友。”

“哈哈哈,跟我在浪漫的燈會上看完皮影戲,然後轉頭就跟前任覆合了,很好,很好,當真好。”

“癡情總被無情傷。從那一刻起我發誓,我不再做君子,我要成渣男。世間男人不壞女人不愛,他們能左擁右抱,我祝赟為什麽就不能,我也不缺那萬貫家財。”

逛清樓、進賭場、喝大酒、抽猛煙、夜劫道總之凡是渣男的習慣他都學了個遍。

這世界也真是奇怪,老實君子無人要,花心公子卻不停的招蜂引蝶,有的甚至還願意倒貼。

“你若去了,我頭也不回。”

祝赟左擁右抱,始亂終棄,也不知壞了多少良家女的名節,奇怪的是那些被壞名節的女子,竟都維護他,甚至不惜性命的保護他。

“你們說,是我瘋了,還是這個世界瘋了。”

“都瘋了。”白無常驚呆了,他覺得這個世界好陌生。陽間人真會玩。

劉鸞死在祝赟的前面,死在了北方故鄉,當祝赟得知消息的時候,已經是一個月之後,那年他五十五,冒著危險獨自一人駕著馬車,奔去了北方,宛若奇跡般的出現在劉鸞的墳前。

這些年祝赟雖有心避開關於劉鸞的一切,卻也時不時聽到關於她的一些消息:結婚了,生了一男一女,丈夫另娶將她趕回了娘家,不讓她見孩子求也沒用……

(桑之未落,其葉沃若。於嗟鳩兮!無食桑葚。於嗟女兮!無與士耽。士之耽兮,猶可說也。女之耽兮,不可說也。

桑之落矣,其黃而隕。自我徂爾,三歲食貧。淇水湯湯,漸車帷裳。女也不爽,士貳其行。士也罔極,二三其德。

三歲為婦,靡室勞矣。夙興夜寐,靡有朝矣。言既遂矣,至於暴矣。兄弟不知,咥其笑矣。靜言思之,躬自悼矣。

及爾偕老,老使我怨。淇則有岸,隰則有泮。總角之宴,言笑晏晏,信誓旦旦,不思其反。反是不思,亦已焉哉!——《氓》)

祝赟看著那座孤單的墳墓,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,只是臨走的時候,在劉鸞的墳前灑下一把“紅豆”。

紅豆生南國,春來發幾枝;願君多采擷,此物最相思。

“松綁,走。”黑無常讓白無常解了祝赟身上的索魂鏈,讓祝赟渾身輕松的走完這段黃泉路。

祝赟回頭看了看,也不知看的是什麽,更不知看的是何人。

此生,來世;再見,永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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